裴姨帶來盤炸年糕,說:有紅豆和糖年糕,一人吃兩塊。
蛤~唉哟,不要啦聲彼此起落,裴姨手插腰兇悍地問:妳們這群不知惜福的傢伙,每次恁祖媽叫妳們吃東西,就唉唉叫,又不是吃完就要拉出去殺頭。
她把年糕挾放在摺疊成四方型的衛生紙上:每個人都要拿,快點。
妳又買幾百斤年糕?自己吃不完,過完年就帶來殘害我們。阿金問。
裴姨的道親多位是炊粿高手,每到過年前她都會買上許多年糕,蘿蔔糕,發糕,過年佛堂祭祀道親眾多,蘿蔔糕消耗快,年糕可以放,年假結束,我們就要幫忙吃掉一些,不然她家冰箱冷凍庫的門要關不上。
少誇張了那有買幾百斤,大概十斤左右。
妳卡差不多咧,現在大家都不年輕了,甜食年糕能這樣吃嗎?稍微愛惜下生命好不好。小玉兒翻個大白眼。
現在人食物太充沛了,竟然這麼嫌棄年糕,裴姨的口氣簡直是替年糕抱不平:我做小孩子時,大人剛把年糕從蒸籠拿出來,我就迫不及待想吃,可是要等拜過天公,土地公後才可以吃呢,那有裹麵粉油炸,就用削鉛筆的小刀切下一片片,慢慢啃咬。豪華版要等年初一,親友來拜年,才會用油微火慢煎,兩面煎赤赤,包上炒好的鹹菜捲起來,滿滿一大盤,不用十分鐘就搶食光。
五十年前的事不要拿出來講。萌吐嘈裴姨。
四十五年前而已。裴姨馬上糾正。
我對年糕向來興趣不高,小時候年糕剛出蒸籠,媽媽會用筷子捲一團Q軟如麻糬,讓我和弟弟搶鮮吃,年糕黏牙膩口,實在教人很難愛它。
年初一中午,媽媽會炸年糕,讓大家食甜,新的一年甜蜜圓滿。冒著熱氣噴著麵皮香的炸年糕,外酥內軟很誘人,等熱氣退去後,就黏在盤子上。老爹會把它們放進火鍋中煮軟,麵皮跟年糕都吸飽湯汁,吃起來甜甜鹹鹹的,又是另一種滋味。
媽媽會留幾片年糕,等正月二十女媧補天的日子,俗稱天穿日那天吃,據說天穿日吃甜年糕,眼睛才會明亮。
雖然不想吃,但在裴姨的碎唸盯視下,我還是吃下一塊炸年糕,新的一年好甜蜜而圓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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