土地公廟埕

 

再次走到這裡來，距離上次來這土地公廟埕，差不多是30年前。
因為搬家後，不再是這裡土地公管區的子民，也不是上下班購物路線，
鄰近的稻田蓋起樓房、工廠，道路狹隘，更不會想走這邊。
為什麼相簿裡會有這張照片，是去年這個季節拍蒜香花，在老社區七繞八繞，
竟走到這土地公廟來，我雙手合十朝廟中土地公公、土地婆婆默禱後，
環視曾相識的舊景，廟後方，我跟小伴試膽站上跳躍而下的圍牆怎變這麼矮？
石獅旁那排石凳不見了，曾令我們懼怕無比湍急河水，現在看來，沒那麼可怕。
還未上幼稚園小文盲的年代，不像現在有兒童公園、社區公園，有沙坑、溜滑梯、鞦韆給小孩消耗體力，
我們一群小孩都在家門口追逐跑跳叫喊，基於交通安全，大人喝令我們去別處玩，
能夠容納一群熊孩子的空曠處，一是學校附設幼稚園的操場，二是土地公廟埕。
學校那能隨便進去，於是土地公廟埕成了我們最佳遊戲場地。
我們在廟埕跳房子，玩老鷹抓小雞，抓迷藏，當年廟後面是竹林，還有幾株大榕樹，膽大的人敢走入躲藏，保證不會被找到。
我這膽小鬼，從圓仔婆婆家側門鑽進，蹲在玉蘭花樹大水缸後面。
有次，君君帶我和她妹妹小青躲藏在土地公案桌下，供桌上曖曖紅色燈光，
投射在小小空間，有著鬼魅氣氛。
後來，很長時間，初一十五拜拜時，大人讓我入內把香插入香爐裡，不知名的怕，讓我全力抗拒不肯踏入一步。
夏日午後時光，附近阿公阿嬤會坐在石凳，搖著扇子閒聊。
我們遊戲時，過度投入發出驚聲尖叫，呵呵大笑，會引來阿嬤斥責：大呼小叫，笑那麼大聲真沒體統。
孩子王阿志哥哥，元宵夜，會帶我們提燈籠走廟埕旁田徑試膽探險，一直走，走到接近交流道旁，當時野雞車候車站再折返。
那年代，沒這麼多公寓，別墅型社區，沒這麼多路燈，呼嘯而過的汽機車更少。
大片大片的稻田，偶有幾間亮著燈光的三合院或是兩層樓的樓仔厝。
墨黑夜色，一隊小孩推推擠擠，吱吱喳喳只有腳前微微亮燭光陪伴，氣氛恐怖。
阿志哥哥也曾讓我們集合在廟埕，由他領頭跟另一個村子的孩子罵架，只是互罵，最暴力就互丟泥塊，
都知道不能有人受傷，不然回家，大人發現了，必然一頓痛揍。
大人耳提命令告誡，絕不可爬上石造供桌，誰敢如此粗野無禮，必遭土地公修理。
可阿志哥哥偏偏就要攀跳上供桌，盤腿而坐，模仿佛祖手勢，逗笑我們。
他不忘說：小不點跟女生不可以上來喔！
這很有膽勢，也曾描繪廟脊上福祿壽三仙得到學校美術比賽第三名的孩子王，
多年後怎成了社會版犯下持槍恐嚇罪行的人呢？
大人們都閉口不談，他究竟經歷了什麼，才走偏了路呢？
小學五年級後，多位小伴，同學的家因都市建設計畫，道路拓寬，被拆遷，
或者為日後就讀明星國中轉學區，而搬離原來住處，差不多星散，斷了聯絡。
那些我們一起在土地公廟埕玩耍，在幼稚園學寫注音符號，姓名的玩伴們，
如今都已中年歲月，人生的冬還沒到，金光仍在流轉，歲月還有顏色，你們可都安好？